YoYo's Garden

《外科失樂園》有一篇名為『活命』的文章，討論有關生命的問題。

這個案例是指一個才30多歲的男子車禍送醫，必須動腦部手術才能活命。傷者的哥哥後來趕到醫院，他問醫生：開刀會不會好？手術完後能否去做工養活自己？醫生回答：術後情況難料，復健之路漫長。由於這位哥哥是傷者的唯一家人，最後決定不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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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我們先來看幾個案例：

記得以前有一位同事的爸爸動手術，手術前醫生告知家屬：開刀的結果可能變成植物人。

有些家屬同意開刀，覺得運氣應該不會那麼差; 另有些家屬則認為，開刀成功的機率低，不必跟老天爺對賭，不贊成開刀。

不管贊成的人數多少，這種家庭會議通常是贊成的一方得勝，反對方一般來說不會堅持己見，因為不想擔負不孝的罪名。

開刀的結果是，同事的爸爸真的變成植物人，接下來...找養護院、女傭...一年花費超過百萬元，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年才結束。

有句話說，久病床前無孝子。我則認為：親情和時間的平方成反比，長者的一場病考驗的不只是親情的深度，還有持久度。

剛開始，可能家族所有成員都會來看過一回，隨著時間的推移，小孩露面的次數越來越少，最後只剩下不離不棄的老伴。

不是小孩不孝，其實每個人各有家庭、工作要顧，對於一個沒有知覺的植物人實在使不上力，看了心情也不好過，乾脆眼不見為淨。

二年還算是短的。

我有位親戚罹患失智症多年，由於家境富裕，請了二位台籍女傭輪班照顧，一直到九十多歲才蒙菩薩接引往生。

外公臥病多年，我每次回鄉下總會看到瘦成皮包骨的外公躺在床上，那時根本請不起女傭，由外婆擔起把屎把尿的工作，真的是...一把辛酸淚，說給誰人聽?

重症病患家屬最大的恐懼，除了金錢的負擔外，還有身體和心理的雙重煎熬，好比走在永遠看不到出口的隧道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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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外科失樂園那篇「活命」的文章，文中那位車禍傷者的哥哥最後決定『不救』，我可以理解。

開顱是個大手術，大腦的功能精密、複雜，術後結果沒人可以預料。這位哥哥是傷者唯一的親人，如果最後的結果是癱瘓呢？30多歲的傷者可能要坐輪椅或是臥床好幾十年，這樣的後果，哥哥承擔得了嗎？

就算坐輪椅可以復健，我親眼看見一位中風的中年男子，每天先是由太太推著輪椅到運動場復健，然後漸漸可以起身了，再由太太和小孩一左一右扶著在運動場繞圈子，現在則由小孩扶著手臂慢慢往前走...身體正逐日改善，可是這也過了好幾年。

北歐國家的福利政策是從搖籃到墳墓，可是，台灣呢？

舉失智為例，台灣有二十幾萬個失智人口，其中只有幾萬個家庭有能力請外勞，剩下的家庭只能自己親力親為，暗夜裡家屬的眼淚肯定滴滿好幾個臉盆，更別提照顧者罹患憂鬱症的案例了。

在國家不能倚靠的情況下，沒錢真的萬萬不能。

如果，上述車禍傷者的哥哥有錢，可請醫生爭取寶貴生命，再雇女傭照顧起居。可是，這個哥哥連打點自己家人都捉襟見肘，哪能奢求他幫忙可能看不見未來的弟弟呢？